早該被時代拋棄的空姐短裙和柳巖剪影。

有人想讓“脫口秀回到大家都好好講笑話的時代”，有人驚覺那個時代的不美好，發出歉意、心疼、震撼交融的贊賞，讓

親愛的柳巖女士

時代跟上你了

登上熱搜；

有人為更多女性得以登臺發表觀點、展現魅力而高興，有人因為被觀眾和能力好且長得帥的同性做對比而破防，給觀眾扣上“看臉下菜碟”、“女色狼”的帽子。

荒誕上演，現實總比段子幽默，但幸好仍有美好，最近的美好，是柳巖的“平反”。

身材，是柳巖早期職業生涯逃不開的話題，這是她的特點、焦點、“賣點”，讓她成為男性凝視的活體標本，成為公共談資。

《吐槽大會》上柳巖的身材是她的吐槽核心：

李誕說：“柳巖是中國娛樂圈唯一看剪影就知道是誰的女人”，王建國說：“別人瞅柳巖的時候，她永遠都知道被瞅的是啥。”

如果說這兩位還是基于“某種現實”，在揶揄柳巖“靠身材出位”（下文會聊這種思維的局限性），下面這兩位則是明晃晃地將“女性客體化”搬到臺面上：

某位已消失的演員把柳巖的胸部比作“兩個億”。下臺后主持人還問他“你喜歡對不對”，他：“確實沒怎么聽，可能看得比較……”

當著本人的面，以高姿態交流是不是喜歡，兩位是想當眾展現猥瑣？當然不是，是他們沒覺得這樣有問題，他們認為女生，特別是“柳巖這樣的女生”被點評、被凝視很正常。

這種思維的人不在少數，他們習慣性地去調侃、物化、騷擾她。

包貝爾被拍到偷看柳巖胸部，回應竟然是：“我確實忍不住”，“我對得起自己的眼睛”，“我正常男人，只是倒霉總被抓而已”。甚至還@柳巖，說“看沒事，上手就是流氓，是吧。”

頒獎禮上，主持人吳宗憲公然在臺上沒完沒了地開低俗玩笑，臺下的觀眾笑得前仰后合，柳巖只能以笑掩飾，被當眾性騷擾，不能反駁，不能生氣。

最知名的莫過于包貝爾婚禮事件，柳巖作為伴娘出席，新郎和一眾伴郎們企圖把穿著薄紗裙的柳巖丟下水。

身材嬌小的她被幾個大男人搬運抬走，無論怎么掙扎都無果，關鍵時刻是賈玲出手才把她救下來。

事件發生后，有人為柳巖鳴不平，有人贊揚賈玲仗義，也有人認為這只是玩笑，為了“助興”罷了，更有甚者問：為什么只扔她不扔別人？她形象如此就該被這么鬧以體現價值。她的性感被默認為“可共享的娛樂資源”。

鬧劇的結尾竟然是柳巖出來道歉，給朋友造成了困擾。整個過程，柳巖做錯了0件事。

也許到現在那些人也認為自己沒有錯，反而認為自己是被做局毀了婚禮的可憐人。事實上，毀了婚禮的是他們的無禮與愚昧。

此時，女性，特別是以性感突圍的女性，在社會語境中似乎天然承擔著被凝視與被調侃的職責。

幸好，柳巖沒覺得正常，也沒被馴化。早在2016年她就指出：她不介意扮性感，但她介意被物化。她清晰區分自我表達與性別壓迫：展示身材是自由意志，而被視為取悅男性的工具則是必須反抗的客體化。

她發出疑問：“物化女性、男權社會……我們允許女藝人做到什么程度？‘婊’會永遠是貶義詞嗎？”那時的她已經認識到，系統性歧視與雙重規訓。

她不想再被“物化”，她說：“我不想成為一個可以被任何人調戲的柳巖。”這些話，如今看來依舊擲地有聲，在彼時尚未形成女性主義公共討論的環境中，她如此勇敢堅韌。

令人心碎的是，這些話，當年無人在意，爭議永遠是她的身材和緋聞。

幸好，她熬過來了，時代也跟上來了。

反催婚的語錄被翻出、指出中國女性“偉大的犧牲”采訪被看到，人們發現，柳巖一直走在時代前列。

同時，她在作品上也開始發力，在大鵬導演的作品《受益人》中，她飾演重要角色主播淼淼，一個卸妝片段，讓人共情心疼，這個角色也獲得了澳門電影節的最佳女主角獎。

《夢華錄》中她是經商女子孫三娘，劇中她將欺負姐妹的男人丟進河里，呼應現實，完成自我救贖。

親愛的柳巖女士，感謝你堅持了下來，時代終于跟上了你。

許多人覺得柳巖不值得同情，認為“被凝視”是她的主動選擇，她早年間之所以能殺出重圍就是選擇以暴露身材為捷徑，那就應當承擔捷徑的代價。

這句看似客觀的理中客言論，恰好隱藏著一個秘密：身體捷徑，是父權為女性挖出的柔軟陷阱。

波伏娃在《第二性》中寫道：“男人的極大幸運在于，他不論在成年還是在小時候，必須踏上一條極為艱苦的道路，不過這是一條最可靠的道路；女人的不幸則在于，被幾乎不可抗拒的誘惑包圍著，她不被要求奮發向上，只被鼓勵滑下去到達極樂。”

“滑下去到達極樂”的常見語境有：

女孩子讀書太多沒用，找個好老公就能改命；

不用自己寫論文，找個好學長當學術妲己就行；

努力工作不如好好保養、學聊天技巧，嫁個富豪就能階級躍遷；

你們女人再走投無路也能靠出賣身體活著，而男人只能靠自己……

社會告訴女人：“你有捷徑退路，只要你‘向下’就能‘向上’”。但通過向下捷徑抵達目的的人，很難抵達真正的成功或幸福，因為她不掌握以自我為核心的本領，不掌握話語權，沒有主體性。

相反的，社會告訴男人：“你只能靠自己，不斷向上”，在主流社會語境下靠自己才是正義的、道德的、能被認可的。捷徑被“看不起”，更甚者一些觸碰法律紅線的事情都顯得比從事色情服務更加“有本領”。

有人說：認為沒人逼迫，都是選擇。但，聲音存在即壓迫，女生從小到大聽到的向下誘惑聲太多，社會也處于某種價值默認。當生活困境反復襲來，誘惑的低語魔咒般復現，不滑落需要定力。

為什么這份誘惑女生獨有？本質上，很多人依舊認為女生的核心價值是觀賞價值與依附價值。脫口秀演員嘻哈從安全性與舒適性吐槽空姐不應該穿絲襪，結果被攻擊，認為絲襪是空姐的職業特性：“我機票這么貴，你工資這么高，就該這么穿”。

出問題的不是她們，是不允許女生有主體性的落后思維。

慶幸柳巖終于擺脫風浪，希望大家都不墜入向下的誘惑，不被風浪打垮。

圖片來源：新浪微博 / 小紅書 / 網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