提起胡歌,不少觀眾都會將自己的青春回憶與他串聯起來。他塑造過的角色深入人心,將自己與角色細致地融為一體,他是李逍遙、是梅長蘇、是梅曉歌、更是寶總阿寶……角色之外的胡歌,大氣率性,謙遜且溫柔。很難想象他會如何演繹穿著背心和拖鞋,頂著一頭卷發的“脆皮青年”吳迪。
胡歌在《走走停停》中飾演吳迪。
在正在熱映的電影《走走停停》中,胡歌飾演一名編劇吳迪,他人到四十一事無成北漂返鄉。近日,胡歌接受南都記者專訪,聊了聊那些關于“走走停停”的感觸和心路。
在胡歌看來,吳迪沒有所謂的主角光環,也沒有傳奇的經歷,甚至沒有任何過人之處,他就是生活在我們身邊的普通人。正是因為夠普通、夠真實,看完劇本后,胡歌當下就認定“這是一個不能錯過的機會”。
他也在吳迪的身上找到一種久違了的松弛感。胡歌向南都記者坦承,在某些事情上他是一個完美主義者,永遠在跟自己較勁是他的困擾,活得很累。
“表演創作的野心一直有。我可能會換一個詞,不會叫野心。因為我始終覺得自己還不夠好,希望自己可以有更多的進步。”胡歌說。
01 不同
“在吳迪身上找到真實可愛的一面”
在和南都記者的對話中,胡歌先用“難得”“難見”總結了電影《走走停停》。這是胡歌演藝生涯中第一次出演輕喜劇類型的影片,令他沒想到的是“第一次讀完劇本,就能那么喜歡”。
影片中的“脆皮青年”吳迪(胡歌 飾)在北漂后事業受挫,返回家鄉重啟人生,機緣巧合與昔日“班花”馮柳柳(高圓圓 飾)重逢后,生活也發生了意想不到的轉變。
吳迪身上的夠普通、夠真實,在一開始就吸引到了胡歌,他還形容吳迪就像是一個在原地打轉的陀螺,表面上雖然既“脆皮”又“廢柴”,但內心卻十分清醒。
“吳迪和我以往飾演的角色不同,在影片中他并沒有所謂的主角光環,也沒有傳奇的經歷,甚至沒有任何過人之處,他就是一個生活在我們身邊的普通人。”胡歌說。
提到真實,胡歌告訴南都記者,吳迪的真實是要加上引號的。影片中的吳迪在面對馮柳柳拍攝紀錄片的鏡頭時,也會裝一裝演一演。胡歌借用了影片中的一句臺詞來形容這份真實,“每個人在生活中其實都會演,而演也是生活中真實的一部分。”
接拍《走走停停》時剛好也處在胡歌一個特別的時間節點:《繁花》最末期的拍攝,是他最累、壓力最大的時候。據胡歌回憶,來到《走走停停》劇組時,整個人從已經壓實的一根彈簧,“突然就放松了”。現實中的反差,無論在身體上還是精神上,胡歌都特別需要有一個可以放松的時間,他在當下就進入到了吳迪的世界。
“我能在吳迪身上找到真實可愛的一面。面對家人、朋友和外界的質疑,吳迪表面上總是一副無所謂、盲目自信的狀態。這恰恰是他面對慘淡人生的一種智慧,看似不經意和無所謂是他給自己的一種保護色。”
在胡歌的理解中,吳迪非常清楚自己的現狀,所以能主動結束自己十多年的北漂生活,回到家鄉重新發展。而能做到這一步,吳迪首先需要有非常大的勇氣,其次是要對自己有非常清晰的認知。
帶來不同的還有,胡歌從《繁花》無縫銜接到《走走停停》后,需要從全程講上海話到秒變講四川話。不過這次學四川話比他第一次在電影《南方車站的聚會》學武漢話還要順利一些,“可能也是因為有了一定的語感基礎。”胡歌說。
前段時間,胡歌在2024文化強國建設高峰論壇繁榮文藝創作分論壇上就曾提到,自己有一個表演的習慣,不管扮演什么角色,他都會找一件事,看似跟所飾演的人物無關,但又息息相關的事去貼近角色。對話中,胡歌表示在拍攝《走走停停》時,自己并沒有為吳迪特別做過什么事情,因為“不做什么就是最像吳迪的狀態”。
“飾演吳迪時,我的睡眠會比平時要更長一些,因為《繁花》真的拍得太累了,基本上都是夜班,我在《走走停停》劇組的工作之余就回血。”胡歌笑著說。
02 勇氣
“出去闖不一定適合所有人”
關于吳迪從北漂后選擇回到家鄉重啟人生,胡歌坦言很難用短短的幾句話就能概括出一個中年人的選擇。在他看來,人到中年的所謂四十不惑,吳迪能夠做出一個這么重大的決定,并不是偶然。
吳迪提出的一種觀點,“跟出去闖比起來,朝九晚六,一眼望到頭的人生才需要更大的勇氣。”從這句臺詞出發,胡歌笑說吳迪當時的選擇其實是言不由衷的,他需要為自己的選擇找到一個所謂的理由和借口。
在胡歌看來,出去闖不一定適合所有人,對某些人來說他就是適合朝九晚六的生活,所謂最大的勇氣,用電影里另一句臺詞來形容應該是,“當你看到了生活的本質和真相以后,你依然熱愛生活,這才是最大的勇氣。”
影片中吳迪一家人彼此之間碰撞出了很多火花,很多時候戲點都集中在這家人身上,馮柳柳則更多以客觀記錄者的形象出現。談起首次和高圓圓搭檔,胡歌說在《走走停停》里最不好演的就是馮柳柳,高圓圓能夠接下這個角色也需要有很大的勇氣。
“從表演的角度來講,難度系數是最高的。但高圓圓完成得非常出色,如果讓其他演員來飾演這個角色,我想不到可以有比她演得更好的人選,她的氣質完全可以駕馭馮柳柳這個角色。”胡歌分享道。
對于此次合作的“80后”新人導演龍飛,胡歌則笑說龍飛比較含蓄、內斂,很多時候都會覺得龍飛就是吳迪。“導演比吳迪更認真更執著,吳迪要是像導演這么認真可能就不用回老家了,本來我也想在吳迪身上想找一找龍飛的感覺。”
四年前,胡歌接受南都專訪時曾表示,會多和新人導演進行合作。當下的胡歌坦承,并不一定就要選擇新人導演,關鍵的決定因素還是劇本。如果遇到特別感興趣的劇本,無論是新人導演,還是非常有經驗的知名導演,他都非常愿意合作。
“或許有些人覺得電影是導演的藝術,更希望和有經驗的大導演合作。但我就比較任性一點,年輕的導演有時候在才華和創作方式上,會給我帶來很多驚喜。”胡歌說。
關于“走走停停”,胡歌坦言,走和停、快和慢并沒有那么二元對立。如果吳迪沒有選擇回家,他跟父母的關系可能一輩子也就這樣了;如果吳迪沒有選擇回家,可能永遠都沒有機會去完成一部作品;如果吳迪沒有選擇回家,可能沒有機會在媽媽有生之年看到她如此綻放快樂的那一面……
“雖然我們通常為了生活為了生存沒得選擇,但我覺得這是兩碼事,每個人在精神層面還是需要有一個Gap。一個是身體上生理上的Gap,一個是精神上的Gap。”胡歌說。
南都娛樂 x 胡歌
“在某些事情上我是一個完美主義者”
南都:第一次嘗試輕喜劇,感觸如何?
胡歌:我其實是演喜劇出道的,剛開始演古裝偶像劇《仙劍》那些都是喜劇,后來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是沒有喜劇來找我了。時隔多年又重新回來演喜劇特別高興,尤其在拍攝現場,喜劇的工作氛圍很不一樣。
南都:很多觀眾也會好奇,從李逍遙再到吳迪,十幾年過去了你是如何保持少年感的?
胡歌:我并沒有刻意地保持自己的少年感,只是從來沒有失去對這個世界的好奇心。
南都:你出演過很多迥異的角色,和你本身最像和反差最大的角色是什么?
胡歌:最像的說實話沒有。如果哪一天我演一個演員,完全寫我自己的故事,可能是最像的。反差最大的是《南方車站的聚會》里的周澤農,這個角色離我的生活非常遙遠。
南都:當下在表演上還有創作的野心嗎?
胡歌:野心一直有。我可能會換一個詞,不會叫野心。因為我始終覺得自己還不夠好,希望自己可以有更多的進步。
南都:年初你憑《繁花》里的寶總再次爆火出圈,當下回看,寶總對你而言帶來了哪些新的變化?第五次提名白玉蘭獎最佳男主角,有沒有信心和期待能夠“二封”?
胡歌:寶總這個角色不是我一個人成就的。《繁花》不是一部普通的電視劇,從拍攝周期到拍攝過程來看,你會發現它真的像一個影視學院。我們自己開玩笑說《繁花》不是一個劇組,是一個電影學院,叫繁花電影學院。王家衛導演、鮑老師(《繁花》視覺總監 鮑德熹)和劇組其他大師們,給了演員非常多的幫助和指導。以前拍戲是我運用和施展曾經掌握的表演經驗、技巧和方法,但在拍攝《繁花》的過程中,我很多時候都是現學現用。
對這次(白玉蘭最佳男主角)的提名,我非常感激劇組。如果沒有強大團隊的支持,我很難完成這個作品,很難塑造這個角色。這次入圍的演員都很強,我覺得能入圍就是很大的肯定了,能不能獲獎就交給老天吧。
南都:你曾說過會經常復盤,但這也會在工作中或者生活上給你帶來困擾,困擾都來自哪些方面?會總是對自己的表現不滿意嗎?
胡歌:我承認在某些事情上我是一個完美主義者。困擾就是永遠在跟自己較勁,所以活得很累。我在吳迪身上看到一種松弛感,這種松弛感對我來說是很值得去學習的一種狀態。完美主義有時候不僅僅是對自己,對身邊的工作人員、同事也會無形中造成很大的壓力。在完美主義下,我是一個容易內耗的人。
南都:你是“I”人還是“E”人?如果不做演員了,你最想做哪個職業?
胡歌:我是I人,只是在工作時會進入E人的狀態。如果不做演員,我比較適合做幕后工作,剪輯師可能是最理想的狀態。這個職業不需要跟太多人打交道,很多時候都是一個人在工作。
南都:踏入40歲以后,你認為當下人生最重要的命題是什么?
胡歌:40歲以后每個人需要面對的就是你的余生,直白一點就是如何去面對人生的終點。在很多東方人的視角里,這是一個不愿意去談論的話題。但我覺得這是每一個人、每一個生命、每一個物種都共同要去面對的。當這一天真的來臨,你是不是能夠做好準備?能不能坦然接受這個時刻的到來?這是我接下來要做的功課。
南都:現階段挑選劇本和角色的標準是什么?還想嘗試哪種類型的角色?接下來有哪些可以透露的計劃?
胡歌:我會以兩種身份來閱讀劇本,第一個身份是一名普通觀眾,這個劇本能不能讓我看下去?能不能吸引到我?第二個身份是一名演員,我要看這個角色適不適合我。我很想嘗試醫療題材,因為我對醫護人員心懷感恩,也一直在等一個合適的機會。接下來的計劃是年底會有新的作品和觀眾見面。
采寫:南都記者 林經武 余曉宇
圖片:受訪方供圖
(實習生 宋卓欣 孫余清對本文亦有貢獻)